記憶的滋味
不管你認識我多久、交情深或淺,你都會發現,我是個對食物無法抗拒的人,長久以來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總是好吃成性,每當美食當前總令我難以自持,直到最近我才終於承認那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我現在手裡拿著剛從7-11買來的廉價咖啡,嘴裡嚼著冷冷的御飯團,這對我而言代表了匆忙的一天,從宜蘭趕往台北的清晨我就只能有這樣的選擇,但我仍甘之如飴,因為我知道這又是個心靈豐收的日子。
要是你問我想吃什麼,答案總是:「隨便,好吃管飽就好!」,不懂我的以為我好養,了解我的知道我難搞,隨便很簡單,好吃管飽可就是大學問了,不過可別誤會,我並不挑嘴,但人總有責任得要對得起自己,而我的責任還重些,因為還要對得起自己的胃。
溫暖香甜的燒仙草和著淡淡的酸楚送入口中,往事歷歷在目:「好想吃燒仙草啊∼」。這句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母親死前神識還清明時說的這句話,記得當時是盛夏,我騎著機車跑遍了整個羅東鎮,毒辣的太陽曬得我暈得幾乎要摔車,結果答案都是:「燒仙草冬天才有。」,我只能空著手回到醫院,滴著淚看著用嗎啡止痛又再度睡去的母親。我有好一陣子不吃燒仙草,對我來說那是天底下最難下嚥的東西,現在我吃,大口的吃,吃的同時一邊想著母親,為她多吃幾口她沒機會吃到的東西,順便感受燒仙草的溫暖香甜就和她的愛一樣。
當然,不是每樣東西都像燒仙草一樣還有機會讓我回頭去品嚐的,有些東西隨著母親退場的同時也跟著被淘汰出局。從小我們家的早餐都是母親一早起床張羅的,而且幾乎每天吃的都是白稀飯,這東西我挺愛也挺能吃的,不用任何配菜就能吃上整整一鍋,記得在台東泰源上班時,有回父母來看我,投宿的東河農場為當晚住宿的三戶人家準備白稀飯當早餐,東西端上桌那一刻我們三人看了直發笑,那樣的份量我一個人吃都不夠,幸好我大發慈悲,方才免去另兩戶人家挨餓,想來也是功德一件。現在我除了腸胃不適的日子以外很少碰白稀飯,並不是我不愛,而是在我的世界裡那個最會煮白稀飯的人已經不在了,再沒有人煮得和她一樣美味。
「兩份乾煎鱈魚!」黛絲愛到她朋友店裡點這道指定料理方式的套餐,據她說乾煎比淋上醬汁來得美味。
「嘿!和你一起吃飯總會讓我吃過量。」她說。
「哦?為什麼?」我問。
「因為看你吃東西的樣子好像食物都特別好吃,所以我也就忍不住想多吃些。」
她說對了一件事,無論我吃什麼,總會是一臉陶醉樣,對我來說吃東西是一件樂事,它不僅滿足我的舌頭,同時也滿足我的胃,不過和我一起吃飯會勾出她內在的饕餮本性,這可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說真格兒的乾煎鱈魚確實好吃,但我從不曾告訴她,其實我一點都不愛吃鱈魚。
說到魚,讓我想起小君,要是我們吃海鮮,你就會明白兩個愛吃魚的人一起吃飯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我吃我的生魚片,她啃她的烤魚下巴,有魚吃時她是快樂的小貓咪,但胃腸不好的她每每在吃完大餐後就成了天底下最惹人憐的小病貓,那我呢?呵呵,這時可又不知跑到哪裡吃好料去了!
到現在還沒吃過比曉筑那一手獨門絕活更棒的燒酒雞,除了好吃之外會讓我讚賞有加的原因是,她知道我嗜酒,於是鍋裡的酒香總是特別濃郁,通常吃完以後我就直接神遊去。
能夠用驚奇來形容的肯定是小野豬的廚藝,從她身上我才終於明白「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這句話多麼有智慧。有天一早她在廚房裡忙了好一會兒,待我起床下樓等著我的是一盤叫不出名字卻美味到不行的早餐,我方才知道原來天底下有這等叫大阪燒的美食,就在那一刻我心甘情願臣服在她的鍋鏟之下。
有其母必有其女,從小野豬的廚房表現大可猜測野豬媽媽的廚藝,沒錯!人家野豬媽媽可是開過餐廳的,尤其是那手東坡肉堪稱一絕,那入口即化肥而不膩的好滋味,每每令我難以自持,總是不顧體重直線竄升也要打包回家,當真是「肥到身處無怨油」。
比較熟的朋友都知道我不愛吃甜的食,但在我心裡有三樣東西的甜味是無可取代的,要是現在還有機會就算拼得滿口蛀牙也要嚐一嚐:
一是小時候才有但老早絕版的「開心巧克力」,和我同年齡的朋友應該有些印象,那是一支竹籤上有著一輪巧克力,巧克力上頭有個怎麼看都令人開心的笑臉,每次我用MSN的表情符號:)時就會想起它,在我當年小小的心靈裡,那個笑臉彷彿有碗公那麼大,然而我對它最深的記憶不是它的甜味,而是當年春節出門逛街,我吵著要買不成,還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身泥的辛酸。
二是老家碗櫃裡那包我常偷吃的黑糖,我總是抱著它躲在房間角落裡,一塊一塊慢慢品嘗,讓它的味道沁滿我的舌頭我的嘴,然後在滿身香甜中進入夢鄉,奇怪的是那包糖怎麼吃都吃不完,若干年後我才明白,原來這是母親對貪嘴兒子的巧心安排。
並不是每樣食物都能有機會再度回味,有些人不在了,連帶的,能品嚐的東西也隨之消失了,或者是即便同樣的食物來到了面前,而卻因為身旁的人不再,就只能從味蕾的記憶裡尋回那份幸福的美好,那是一輩子也忘不了事,因為失落,反而令那味道成了永恆。對我而言吃東西並不單是為了口腹之慾,它還是通向過往的小徑,在那裡有刻骨的愛、摯愛的人,還有漸漸退色卻永不逝去的記憶;就在我寫這篇文章的同時,鍵盤早已在我的口水中滅了頂,而胃正大聲控訴著我的虐待,但一股暖流正緩緩地在心頭流動著。
最後還有樣我忘不了的甜味,它的甜當真是天底下第一等,雖不會蛀牙卻令人銷魂蝕骨,它是情人滑滑QQ的唇。
高牆與刺絲網圍成的監獄是司法制度最終站,是刑罰的執行處,是法治教育成敗的體現之地,也是犯罪人受矯治及庇護之所,身處司法體系最下游的我,反復思索著何謂自由?什麼是法治?國家人權的最底線到哪?犯罪的定義是什麼?刑罰的意義又何在?並試圖從中拼湊出正義的輪廓⋯⋯ The Humanity Experiment: Kind and Evil; the tug-of-war between justice and injustice; the competition among humanity and penalty which are demonstrated repeatedly in the prison, the final destination of judicature, that is composed of law, high walls and barbed wire mesh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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