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的皮肉骨髓血靈魂

十二月上課時同學們做了不少場關於身心靈的排列,除了課程本身的學習與收穫之外,愛胡思亂想的我照樣有許多課程以外的發想,有些無關乎個案的呈現,也與課程內容沒有直接的關係,所以就搭個順風車,借身心靈為喻,談一談排列的組成要素。
幾乎每次介紹排列我們都是先從家庭的秩序和層級談起,要是沒有海老爹發現的「愛的序位」,我們很難對系統觀有概括的了解,同時也不容易將家族排列介紹給人們認識,對於一個有心學習家族排列的人而言,明暸家庭的層級與秩序可說是入門的基本功,對想專精從事這門學問的人來說更是不可或缺的專業知識。在實務工作上,傳統的家族排列也是為了幫案主們回到自己所屬的位置,這也意味著個體應順從系統的內在秩序,這其實是系統為了能達到穩定以及維繫生存而對個體的基本要求,在這些屬於個人的特定位置上,人們才能自由,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我們在引導排列時自然必須對系統秩序有清楚的了解,誰屬於系統、什麼事對成員有影響、什麼樣的效應會造成糾葛,如此我們方能為案主找到自己所屬的位置,因此說系統秩序是排列的骨幹一點都不為過。但我們必須注意的是,如果一個排列特重秩序和層級,好處是它確實能給予人們清楚的系統架構,然而缺點是容易流於死板,排列走得或許扎實,但相對的也會硬邦邦,在那裡面沒有什麼流動著。有時對於身陷糾葛的案主來說,要放棄對原生家庭的忠誠而去遵循系統秩序是非常困難的,要不是自己有覺察與深刻的領悟,那麼「愛的序位」對他們來說無非只是一種教條化的訓示和道德要求,因此礙難照辦;通常要讓案主真正改變,就必須讓他看見深藏在失序行為背後是深深的愛,而這樣盲目的愛是何其的渺小而無助,這時案主自然會有所觸動和了解,而真心願意順從秩序遠離糾葛,並讓內在的移動開始發生,但若是排列引導者一味要求其遵從秩序卻沒有適當的引導的話,其實是很難做到的。
任何的諮商、輔導或治療手法,要是沒有同理心就不可能成事,引導排列也不例外,我們也就只能在同理案主的情形之下才能明暸案主所需要什麼樣的幫助,並且好好陪著對方走一遭。我們如同嚮導,而案主是旅人,在旅程一開始我們就得要清楚自己是否適合所托負的任務,切記自己的斤兩和分寸,可不能只會游泳卻誇說自己會潛水,那不單害了自己,更會害死別人。在訂定目標時,必須達成一定而且清楚的共識,不能案主想上玉山,我們卻帶他去奇萊,雖同樣是山,卻根本是兩回事。訂定契約時彼此不能唯唯諾諾,不能是屈從,更不能是妥協,必須要是心甘情願。目標清清楚楚,則彼此必定省時省力;目標不清不楚,結果必然天差地別,即使雙方再怎麼努力也是徒然。我們要了解案主要的是什麼、什麼是值得而且可以改變的、案主的極限如何,而自己的界限又在哪裡。
恰到好處的同理,排列引導起來也會事半功倍,這對案主及排列引導者雙方必然也是好處,然而過多的同理語言看似溫柔,卻也直接削弱了案主自身的力量,通常引導者太過求好心切,或著想要面面俱俱到時,往往會對案主太過討好,於是案主就會不自覺地在排列引導者身上投射了理想父母的形象,在這種情形下要是引導者缺乏覺察,就會產生投射性認同;當然也有可能是排列引導者樂於並刻意讓這樣的情形發生,最好案主再自憐一點、更像小孩一些,那麼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當起好爸爸或好媽媽,並給更多甜頭好突顯出自己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好滿足自身想要被撒嬌的慾望和過過幫助別人的癮,於是引導過程中充滿過多的關懷與浮濫的柔軟語,這樣排列起來就會像吃了太多的甜食而呈現虛胖無力的景象,同時案主也會因此對排列引導者上癮,而無法和自己現實的父母親連結。
海寧格海寧格海寧格,一定要海寧格海寧格海寧格,除了海寧格海寧格海寧格,還是海寧格海寧格海寧格,每每看到有人抱著海寧格書上的見解不放,或是大談從老師們那裡聽來的經驗當成自己的經驗時,就令我想要大打瞌睡,我並不是在反對老師們的洞見,祖師前輩的見解是很珍貴而且相當獨到的;我也不是對這些人的做法有意見,畢竟那是他們自己的決定,不關我的事,而且不可否認的,這樣的方法確實適合某些人,不過我還蠻好奇在那背後代表著什麼,除了拼命拾祖師前輩的牙慧之外,我們這些家族排列的後進似乎不太敢有自己的洞察和領悟力,要是我們都只按書上所寫的或老師教的東西,未經消化照本宣科地遵從,或一如文抄公似地用他們特有的手法和治療語言,要不就開口閉口海寧格如是說,那必然沒有太多說服力,也無法深入人心,任何沒有結合我們自身生命經驗的東西是無法帶來豐富的內涵,因此也不可能帶出生命特有的深度及廣度。此外,那同時也意味著我們害怕犯錯,除了祖師前輩們的銘言之外無法相信自己觀察而來的洞見,並且不能尊重和肯定我們自身本具的力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固然美好,但卻不及腳踏實地走自己的道途來得實在。
並不是任何議題不管大小都得要用排列來解決,如果問題單純沒有太多的牽扯,那麼能不排列就不排列,要是有比排列更合適、更簡短且有力的介入手法不妨一用,排列是為了釐清問題背後的動力隱藏了什麼,而不是用來給案主找藉口好逃避自己的責任,有些排列工作者很難抗拒有機會做排列的誘惑,認為只要多排列就可以累積更多的經驗,也可以讓自己的排列技巧更臻成熟,這樣的想法不能算是有問題,但卻得看情況,要是無事不排、無所不排,那麼我們學到的只是膚淺的皮毛,並可能在無形中幫助怯於承擔自己責任的案主從責任中逃開,再不然就是使排列成為案主測試他人的荒唐鬧劇,這樣無論是案主或是引導者雙方都不可能有所成長。
花俏的技巧,過度包裝的形象,就好比一抹濃豔的妝,在開始時或許會吸引眾人的目光,卻遲早會被看穿那華而不實的外貌,一旦新鮮感不再,就只能時時補妝維持大概的門面,那時別說是信任了,能不令人反感就應該偷笑。有些助人工作者會對案主再三強調自己的執照得來不易,似乎想依此證明自己的專業,或者藉由打擊其他人來突顯自己,不過老實說,這種一支扛棒大過天的做法背後只有自卑沒有其他,一但一個人開始自恃自己的專業,那麼他就不可能有所成長。
助人工作必須心中有愛,這不是比喻,而是事實,任何一個助人行為不是發自於我們內心的熱情,而心頭所股動的愛,更是唯一真正能讓排列移動的要素,一個沒有愛在流動的排列只有匱乏和無力,頂多代表們站站位置、說說話,卻很難有所進展,由於無法觸動人心,相對帶來的改變也就微乎其微;而一個愛流動其中的排列張力明顯不同,它會充滿能量,不但會觸動案主,同時也會感動在場的人心。
糾葛的本質是愛,唯有排列引導者心中有愛,方能看出每個糾葛背後都有愛蘊涵其中,也只有排列引導者在心中帶著愛將所有被排除的人納進心中,並願意給出自己為系統服務時,案主的家族系統才會對排列引導者敞開,並揭露它自身的真相。
最關鍵也最容易被忽略的是態度,沒有了它一切都是空談,沒有正確的助人態度只是在造業;態度自然是整個家族排列的神髓,要不然老師不會在那邊苦口婆心地天天叨唸著,無論技巧多好、多麼能同理案主、信任關係建立得如何穩固,在沒有融合正確的助人態度時,助人只不過是為了滿足我們自身渴望被別人需要的藉口罷了,一旦我們想透過幫助別人為手段來達成救贖自己的目的,那麼我們不單是在欺騙自己,同時也是在傷害別人。
態度並不單指助人時的動機與心態,它還攸關一個助人者是否能誠實面對自己、是否勇於承擔責任、能不能認清自己的本份,還要清楚自己的界限何在。假使引導者害怕所說的話冒犯了案主;或者害怕揭露真相;分明超出了自己的界限還肆意妄為;亦或是不能坦白承認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或者遇到自己應該下決定時,卻以尊重團體為藉口進行表決;或是在引導排列的過程中不能清楚告知排列中哪些動力是值得案主注意的,反而是事後由其他的團體成員或代表來說明,那麼引導者無疑是在逃避自己應承擔的責任,或是把自身的責任丟給別人承擔,要是情況一多、日子一久,不單引導者沒了肩膀,案主和團體對引導者的信任度也會大為降低,更甚者,還會對引導者不削或反感。
生命的真相從未消失,也不曾隱藏,祂一直都在我們眼前,並且不斷展開,除非我們自己選擇不看。祂在我們裡面,我們也在祂裡面,我們不法逃避,也無從逃避,我們從未失去,因此不需追尋;祂並不會因為我們喜歡而變美,也不會因為我們厭惡而變醜,祂一切現成、當下圓滿,不須探究原因,祂就是原因,不必尋找結果,祂就是結果;祂大愛卻也無情,不會因為我們愛而愛我們,也不會因為我們恨而捨棄我們,不因我們富有、俊美而多愛我們一些,也不因我們貧窮、醜陋而厭惡我們;智者無法多一分,愚者不會少一毫。祂是道、是實相,排列因祂而有了靈魂,生命因祂而得以豐盛。在引導排列的同時,我們成為別人生命的一部份,別人也在此時成為我們生命的一部份,在那裡沒有你我的分別,沒有誰引導誰,也沒有誰被排列,沒有誰是案主、誰是代表、誰是引導者,人平常、心平常、境平常、一切平常。

1 comment:

Lei-lei's Blog said...

Dear 文蔚老師:

我引用你這篇文 po 在我的地圖日記
並預約12/6(日)的排列http://map.answerbox.net/landmark-2433930.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