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取上回蠟燭兩頭燒的經驗後這次我在生活上做了一些改變,時間及金錢的雙重考量之下我放棄了這學期空大註冊,並儘可能地以調班代替花錢找代班,但隨著課程到來,我開始變得有些許急切,開訓在即我的調班始終沒有著落,尤其是課程正好跨父親節,要調班明顯困難。在兩相取捨之下我只能忍痛放棄八月的課,該上課的那幾天我好像損失了什麼似的,但我仍告訴自己這一切的安排必然有它的意義,有了這個想法後我反而可以用比較輕鬆的心情來看待複訓。
在經過一次二階訓練之後我上課的心境、想法、觀點有了明顯不同,在實作時不再因為老師在場而緊張,也不會為了達到預設的效果而求個人表現,比較能察覺自己是不是又想去踩那個經常踩到的地雷,是自以為是地想去化解案主的糾葛呢?亦或只是單純地陪伴案主並一同探索。之前老覺得虛擬個案是假的而排拒它的想法也不見了,對接力完成個案也不會感到特別困難,我想這是拜四人幫實作的經驗所賜,即便前面的同學做的方向和我想的不同,但我仍能同意他的作法,並感謝他的開路和努力,然後把接續完成視為一種挑戰。雖然這是頭一次和二期的同學一起上課,接力分組也是臨時湊和上陣的,但我確實可以全然地信任同組伙伴,和大家一同完成團體所被賦予的任務。
現在能有機會再回頭來看老師排列收穫可真不小,才剛經歷過一天宜蘭地院的觀摩課程,緊接著調性全然不同的公開工作坊,雖然很難不看出其中的差異,但看似不同的兩者,卻有著相同的主題:「父母與孩子」,地院的課既然是針對受保護管束的孩子和家長設計的,那麼走這個主題自然不在話下;巧合的是機構一開始就將公開課程定調在親子關係上,但即使案主提的是不相關的議題,排列中所呈現的依舊是這個主題貫通全場。
和伴侶關係不同的是我們和父母的關係是永久不變的,是打從入胎到死亡一輩子都在的,有些人伴侶議題跨不過可能會想找不同的對象重修,但父母和孩子的關係卻不可能重來;只要原生家庭中孩子和父母間的議題沒有解決,它就會反應在我們生活的各個層面,滲透到伴侶,工作,同儕,金錢,健康等關係,並在人生的各處漫延開來。以前上課我總會想了解在遇到什麼樣的個案時能做什麼介入、該用哪些技巧、怎麼去釐清問題,還有什麼時候該排、什麼時機可以排、怎麼排、而排了之後又要怎麼走;在觀摩學習的過程中心裡不斷有許多預設出現,快轉的腦袋也無可避免地多出一大堆自己的想法。現在我倒發現自己反而不看這些,也不太會「想」去探究老師的技巧,我只是看、只是聽、只是純粹地在場,然後融入團體、融入排列,讓自己去感覺、允許心被觸動,感覺就像是第一次參加工作坊一樣,讓所發生的一切自自然然地流入心裡,於是我不再純粹是學習者,不再只是團體裡的一份子,而是課程的一部份。這樣對現場的家族動力反而有更深一層的觀察和感受,也更能了解排列員在現場的角色及權限。在結訓後我有深深地感悟,而在這回老師的示範中更再次證了這一點:案主的抗拒正是因為他們身陷糾葛,要不他們不會如此受苦和前來尋求幫助,而這也就是我們治療師的任務所在。有了這一層體會後我比之前更能貼近案主的心,除了同理他們所遭逢的困境外,還可以感受到他們所受的苦,並尊重他們面對苦痛時的尊嚴。
接力實作課後的感知練習讓我回想起在第一屆亞洲大會所學到的,這個練習對我而言並不陌生,在看守所值班的夜晚幾乎隔幾天就有機會用到,只要一有新收的被告入所,總是可以從他們身上嗅到一些資訊,例如是有沒有慢性疾病?有沒有施用毒品?是用海洛英呢?還是安非他命?是吸食的?還是注射?有沒有影響戒護安全的顧慮?這些書面以外的訊息幫助我在工作上更得心應手,也更進一步地和他們連結,由於在這裡他們穿的都是一樣囚服,而面容都是不安和憔悴,因此無法單用課堂上所教的方法從衣著和神色來評估他們整體印象,不過也正如此,反而讓我的感知更為敏銳。
六月底到九月初,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裡,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整理自己,也讓心休息與沈澱。於是讀了不少書,吃了不少好食物,在此同時我開始處理四處肆虐的情緒,這才發現自己日益發福的肚子和累積的情緒之間的關係,我的胃似乎同時身負消化食物和情緒兩種功能,於是每每為了同時消化兩者而搞得脹氣或消化不良,於是嘔吐成了情緒滿溢時宣洩的最佳方式;雖然我用盡了辦法處理,而這些努力不能說是沒有成績,但總是差那麼臨門一腳,每每在關鍵時刻破功;我很清楚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一個即將邁入四十歲的男人其實沒有什麼是不能面對和決定的,所以這次很高興老師用我想要的方式幫我,不是解決什麼糾葛,也沒有談什麼認同,只是讓我看到如何和情緒和平共處。
課程結束次日考驗即刻到來,上班才剛簽到就收一張申誡,我習慣性的反應當然是先生氣,忿怒雖然來了只有短短五分鐘,但身體的反應卻一整天不舒服,這期間我發現看似單一的情緒其實有幾個層次,忿怒之下有無力感、有埋怨、有孤獨,而在內心最深處還有一個微弱很難以覺查卻非常強大的莫名悲傷。它一直到了夜深人靜時才被月色安撫,漸漸退去。不知是我長久以不欠缺自我覺察亦或是情緒在對我做試探,接下來幾天任何的情境都能引起極大的情緒起伏,我又發現身體會走在思維之前對處境有所反應,內分泌會在一瞬間改變,進而影響思維,這時想不要有情緒其實都很難,於是情緒會像瘋狂的野獸在脈輪裡來回流竄,在體內四處嘶吼咆嘯,這讓我想起人類原始的本本能反應:為了要在危險的情境下保護自己,連全身的肌肉都像準備好了要戰鬥或逃跑,看來我在這方面實在稱不上文明人;幾天下來我越來越有心得,感覺越分明看得也越清楚,而情緒消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現在我真真切切地了解到,一個受到強烈的情緒影響的人是沒有能力做判斷的。現在情境來了,我看著情緒升起,它是還在,但腦袋可以明明白白不受影響,這下子我知道我終於自由了!
課程結束至今,在還沒寫心得之前我去了趟高雄參加孟琳的工作坊,接著借小蒨的場子開了一個遜斃了的說明會,不過這是下個心得的材料了,這裡暫且不談,雖然三天之內要交的心得拖到了現在,但能在下回上課之前完成也算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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